藩篱

  下班照例骑单车回家,短短的远景路上闸北和普陀的交界线泾渭分明,一面灯火通明,一面幽暗肃杀,在阴影里一位操着异乡口音的男子对着一位抱膝坐在地上的女子施以拳脚,而另一个女人则在边上对挨打的女子恶言数落着什么,挨打的女子只是默不做声。我停下了车,但又觉得自己既不知就里也似乎并不具备直接遏制这般暴力的能力,前面几十米外就有一个治安岗亭,我于是重新蹬上车来到岗亭处报案,岗亭里有三个中年男人,着装各异,听了我简短的陈述,回应道:“那是他们(闸北)那边的事,那边的”。我无言以对,他们不过是领着千把元微薄薪水的联防或治安协保人员,几十米外对他们而言或许已是另一个世界了……

  世博在即,整个上海的形象工程也进入了冲刺阶段,多数临街老旧楼房的外墙已被粉饰一新,围墙和护栏也得到了整修。才双向两车道的中潭路中间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道隔离栏,起先竟还用的是高速公路上分隔来回方向的混凝土隔离墩,后来大概有关部门也觉得用这么实诚的隔离栏实在有些夸张,就又劳师动众地给换成了铁栏杆,可是漆成深色的铁栏杆并没有任何反光措施,在夜色中实在难以辨识,于是有一天晚上我从昌化路桥回家时看到一辆帕萨特下桥时没有对准车道,车头被隔离栏从中切成了两半……

  留心观察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可以很容易地发现我们的周遭空间被无数各式各样的围栏隔栅分割包围着,马路的中间有隔离栏,机动车道与非机动车道有隔离栏,非机动车道与人行道有隔离栏,人行道与边上的绿化草坪也有矮矮的围栏,街边绿化和住宅小区之间自然也少不得围栏或是围墙,住宅小区的每个楼号都有铁门,低层楼房的居民大多会在窗外再装上一个笼子状的防盗窗,开放的阳台也很少见,大多被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地铁站台因为多次发生了跳下或被推下站台的人命惨剧,装上了先进的透明隔离栏……于是,这座城市的空间便形成了一种高度戒备下的规范和秩序,一种和早年里弄生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形截然不同的风范。只是人和人之间,也早已和这座城市的快速变迁一样,在心里筑起一道又一道的藩篱,充满了戒备、防范和约束,不复开敞和通透了。在这样的藩篱之间,要找到一扇扇容你扣击的门扉,和穿过它们到达深处的路径,谈何容易呢?

4 评论

  1. 我是珍爱—OUTIN.

    满有同情心和侠义之情的。

    看了挺多你的文章,看来你是善于思考的人。

    能问一下你是哪个领域的设计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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